隔天,安妲提爾在離開海島前最後一次集結眾人。雖然在這裡稱不上好睡,船員們有的還打著哈欠,不過大多都清醒了,只是對於安妲提爾的集合感到茫然。
「各位,聽好,這次我們要往東北方前行,不去拾荒島了。」
直到女船長對著大家公布這個消息,頓時所有人的雙眼張大,眾人七嘴八舌的吵鬧聲瞬間蓋過女船長的音量。
「什麼?不是拾荒島嗎?」
「我們不是要去找零件的嗎?」
「難怪這次的船糧特別多!」
安妲提爾只好吸氣大吼:「好了,聽我說——!」
周圍只剩下風的聲音,她才點點頭繼續說。
「我知道這陣子以來,大家都過得很辛苦,也很憤怒。畢竟拾荒島就已經越來越難找到品質完整的金屬了,還得為了其他人壓縮航次⋯⋯」
「當然氣啊!沒有我們冒險犯難、發現拾荒島,西港哪會有今天啊?」
「若不是老大妥協,我們早就將布林薩森那混蛋宰了!」
「他竟然還敢鼓吹我們要跟氏族和解,去死吧!」
一提到船員長期累積的不滿,他們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完全清醒,激動地漲紅了臉。
「哈哈,抱歉抱歉,先前一蹶不振的模樣,你們看了肯定也很難受,我自己也⋯⋯總之,到現在為止,你們也不曾離開我的身邊,就表示我可以信任你們吧?」安妲提爾開懷地點頭,卻又在下一刻轉為銳利的目光掃視眾人,即使臉上掛著笑容,壓迫感卻比剛才加重不少,讓船員一時間只能語塞,在她面前點頭。
「當然!從妳當上船長的那刻起,我們就只想追隨妳了!」
「很好,那我們就出發去新航線吧。」安妲提爾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。
眾人詫異地看著她。「新航線⋯⋯?」
「沒錯,新航線,目標是流傳了近千年的無人島寶藏『邁特龍根』。」
此時除了盧恩與威爾漢,其餘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,表情也震撼不已。
「龍根是什麼東西?我沒聽說龍身上有這個部位?」年輕的船員問。
「就是巨龍的鬍鬚啦,白癡。」其中一人不悅地回。
另一個人打斷:「什麼鬍鬚,是鬃毛!」
「又不是馬!龍根明明就是尾巴上的長毛!」
「你說的那個才是馬!」
安妲提爾無視底下團員的爭辯,繼續解釋:「布林薩森的船隊曾經誤闖過附近一次,結果只剩下幾個人回來,雖然布林薩森對倖存者的回報不以為然,不過我從那次之後一直在收集情報,也派人用各種方式計算航道與洋流。」
「但是⋯⋯那航線⋯⋯」
盧恩聽著大家鼓譟的交談聲,有幾個人甚至吐出恐懼的呻吟。就連威爾漢只是臉色難看地眨著眼,低頭不發一語。於是盧恩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索倫森,問道:「為什麼,有寶藏?」
「傳說極光女神飛往天空之際,巨龍與當時叫作邁特的族母告別,並留下大量寶藏與一小部分身體作為紀念。」索倫森摸著自己半白的山羊鬍,「但是那些寶藏被海怪看上,因此邁特被海潮的歌聲誘騙到某座海島上,與海怪對峙了整整七天,才終於趁海怪疲憊鬆懈的瞬間逃脫回來。」
「邁特在臨死前留下了一份地圖手稿,宣稱自己的寶藏就在那裡,希望氏族的人可以將寶藏帶回。」另一個年輕船員搶著接話。「但是地圖指向北方大海的盡頭,還得穿過黑暗的惡水洋,以及恐怖的海怪⋯⋯這真的可以嗎?」
「如果只是傳說故事,這些內容描述也太具體了吧?」威爾漢忍不住再次開口。
「總之我們要去,也知道該怎麼去。」安妲提爾一句話便止住質疑的雜音。「我一直讓比約恩修正船隻,讓它們更能夠適應惡水洋的亂流,為了今日的航行,我準備了將近一年的時間。」
「等一下!我們從沒聽說妳在找那個東西,為什麼這麼突然⋯⋯」
「哪次尋寶不是這樣?你們跟了我這麼多年,應該還記得我,安妲提爾——若是決定要征服某個東西,就必定會想辦法得到。對吧?」趁在場的氣氛開始轉變之際,安妲提爾伸出拳頭,加大了自己的音量,像是要將船員的激昂鬥志給吼出來。
「是沒錯⋯⋯那可是⋯⋯傳說中的邁特龍根⋯⋯」
「不論是發現拾荒島,還是冰中巨船的寶藏、海島洞穴獨眼巨獸的角、以及無數次的劫掠!每個都是流傳了百年的傳說,然而我們失手過嗎?在面對這些傳說的時候,我們哪次空手而返過?」
「喔喔⋯⋯是啊!我們跟著船長之後,哪次出海空手回去過!」
「說得對,這才是我們在西港該做的事情!」
「出海就是要冒險,就是要大賺一筆!」
「投身極光吧!這才是我們熟悉的船長,連大海都懼怕的女人!」
安妲提爾成功鼓舞了他們,不過在盧恩看來,這些人或許早就在等著安妲提爾說出這種話,畢竟自從出海以後,這些人的武器就一直沒有機會使用,使得彼此間情緒躁動不已。如今,體內翻騰的慾望終於找到出口,那份在人們之間激盪升高的戰意,盧恩在競技場內也體會過。
「這才是我的兄弟!那就出發吧!索倫森與蓋堤知道位置了,接下來由他們主控另外兩艘船,費林勒斯、盧修斯回來我這,其他人不變。最後,威爾漢——」她大聲指向威爾漢,嘴角露出只有威爾漢才能理解的微笑,「你也來我的船。」
接著她拍手解散隊伍,大家立刻各自行動,有些已經飛快衝下礁岩,迫不及待地等待啟航。雖然還有幾個人面帶難色,卻也沒有繼續追問安妲提爾,默默做起出航的準備工作。
「怎麼回事?」威爾漢跟在女船長身後說。
「別多心,盧恩一人能抵兩人的力氣,所以才能容納你。我可不想讓你拖累其他船的速度了。」安妲提爾咧嘴一笑。
「我能問一句嗎?」威爾漢蹙眉偷偷看了她一眼,「我對邁特龍根的傳說也有聽聞,據說那位邁特族母得到的龍根,能讓持有者獲得強大的力量,連冬雪都能融化⋯⋯妳在這時間特地出來尋找龍根,該不會是為了對付薩迦氏族吧?」
「你為什麼會有這種猜想?」
威爾漢停頓了一會兒,確認周圍沒人聽他們的對話,於是壓低音量說道:「我只是覺得,妳如果真想獲得力量,根本不需要仰賴龍根。我可以幫妳。」
「啊,拜託。財寶很重要。還有,冒險本身也很重要。沒有嘗試征服這片海域,我就會覺得渾身不舒服。」她甩甩手。
「所以權力不是重點?」威爾漢撇起嘴角。
「該死。別管我想什麼,專心看著大海就好。」
她大笑一聲,然後用力一拍威爾漢的背,讓他往船跌了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