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多久後,眾人輪番搬運寶藏與清點數量,愉快地回到營地,而石窖內任何稱得上值錢的東西無一不被搬空;隨後,他們又在附近找到了其他兄弟的屍體,每一個都枯瘦且虛弱,幾乎不像是生前壯碩的模樣,沒有人敢追問原因,而是匆匆替他們下葬並蓋了個墳。忙到這裡天色也暗了,他們就著酒水舉杯唱出祭拜的歌謠,緩慢哀愁的音調漸漸融入夜色之中。
極光再度出現,所有船員都在抬頭觀望,彷彿想從中得到些許慰藉,唯獨安妲提爾始終露出凝重的表情,與大家拉開距離,靜靜欣賞著兄弟們的臉。
「那個啊,老大⋯⋯」其中一人舉杯比向她,「結果龍根呢?找到了沒啊?」
「啊啊,這個嘛,果然沒那麼快就能找到。」她回頭微笑。
「什麼意思?」
「其實,這裡好像是傳說中的海盜溫多斯給自己的預備陵墓。」
「溫多斯?」眾人困惑地歪頭皺眉,「誰啊?」
「當年我剛當上船隊領袖時,布林薩森不是帶了一批船員離開自立嗎?他當時說過他想成為像溫多斯那樣的傳奇船長。」安妲提爾撐著下顎翹起腿,露出悠哉的笑容。「就是在西港建立之前,首次挑戰大海且成功回來的海上冒險者。」
「好像⋯⋯有這個人⋯⋯吧?」兄弟們半信半疑,開始各自回想。
安妲提爾玩味地觀察兄弟們的反應,繼續說道:「那個船長將自己的寶藏分批放在不同島嶼,後來在暴風雨中意外死去了,因此沒人知道所有寶藏的位置;總之,我們雖然沒有找到邁特龍根,但是起碼找到了傳奇船長的寶藏,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啦。」
「喔喔⋯⋯這樣也不錯啊!敬傳奇船長!」
「敬傳奇、敬安妲提爾!反正有收穫最重要!」
兄弟們紛紛舉杯慶賀,很快地,他們的話題從對死者的悼念,轉為對港口的思念,以及恨不得趕緊回到港口大吃大喝的討論。安妲提爾微笑地看著他們,接著悄然持盾起身走開,來到離營地有些距離的山腳處,盧恩與威爾漢正在海灘旁處理船隻,除了確認船的狀態外,也得確保船的空間足以容納寶藏。
安妲提爾很清楚,他們之所以被派來整理船,純粹是兄弟們不想讓這兩個新人接近寶藏的藉口。這樣也好,她接下來想說的話,絕對不能被這兩人以外的船員聽見。
「進度如何?」她抓著盾牌漫步靠近兩人,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。
「我快累死了,多虧有盧恩在,他做得很好。」威爾漢已經坐在一旁的礁石上歇息,睡眼惺忪地看著盧恩將最後一批行李搬回船上。「至於妳⋯⋯還好嗎?」
「金屬物有結論了嗎?」
「沒有。我看不懂上頭符文的效果,也找不到其他文字紀錄,加上地窖因為冰封很難推估年代,你們也無法保證這個地方與邁特龍根的傳說無關;如果真的想了解地窖的秘密,恐怕得留在這島上開挖或長時間研究。這點⋯⋯我想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應該都做不到。」
「也就是說,這座島的秘密將永遠會是秘密。」
「暫時是。不過這些經歷已經揭露了一部分的真實,看來只有前往薩迦氏族,我才有機會得到更多答案。」
「該死。不管答案是什麼我都不想知道。」安妲提爾煩躁地抓著頭。「你今天的推論簡直讓人發毛,看來⋯⋯有件事,我想不告訴你也不行了。」
「什麼?」
「盧恩也過來,你尤其該知道這個故事。」她盤腿坐了下來,隨手抓了一塊碎石在手中拋玩。「嗯⋯⋯是這樣的,薩迦氏族一直有個說法,如果家族生下了雙胞胎,那將是會替家族帶來衰亡的厄運。」
「衰亡?為什麼?」盧恩也跟著盤腿坐在石地上,與安妲提爾坐在一起。
「唉,不用問為什麼,氏族的傳統就是這樣。就算真有什麼理由,也不需要理由。」安妲提爾將石頭丟向浪花,然後又撿了一顆新的,「所以呢,我們會將雙生子獻給大巫師,由她替雙生子刻上特殊的符文,並且將雙生子帶到龍心火山獻祭,請女神化解這份厄運,並讓火山指引正確的道路。」
盧恩與威爾漢都瞪大眼。
又一顆石頭落海了。
「等一下⋯⋯龍心火山是什麼?」比起盧恩,威爾漢的反應似乎更大。
「山脈中最高的尖峰處,定期會噴發出橘紅色的熱漿,我們相信底下藏著巨龍遺留在地上的心臟,才會流出滾燙的血液來。如果能夠解放龍心,或許龍心的光芒就能作為指引,讓女神重回地面給予氏族恩賜。基本上大巫師進行任何重要的儀式,都會在那座火山的山腳舉行。」
「一定要解放嗎?」威爾漢臉色難看地追問。
「因為山腳的地熱有助於耕種,如果能讓大地不再被冰雪覆蓋,氏族也能更富裕吧。」
「那麼,獻祭又是怎麼回事?」
「唉呀⋯⋯這就是尷尬的地方了。照理說呢,任何雙生子都會被刻上符文,然後被帶到火山殺死,沒有一次例外。不對,確實有一次。」或許是太過苦惱,反而讓安妲提爾又笑了出來,「盧恩,你就是那個例外,不該長大,卻存活下來的雙胞胎之一。」
盧恩呆楞地看著安妲提爾。
過了一段時間,他才像是終於聽懂那句話的意思。「盧恩,本來,該死?」
安妲提爾又露出盧恩無法解讀的那種眼神了。
「哈哈——不是本來該死,而是你現在就算回去氏族,也還是得死。」